Chapter.62 雨夜

  （1）

  楚曦回到A市没几天，就收到了刘凯的分手短信。内容很简短，大意是说这几个月没见面，他认真思考过后觉得两人不合适，还是算了。

  楚曦看了并未多想，内心也没什么波动，反而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说实话，就她现在和楚明洲这个纠缠不清的状态，她也确实不好意思再担着别人女朋友的名号。

  只是后来楚太太给她打电话时有问过几句刘凯的事，楚曦说分手了，那边哦了一声，沉默半晌，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古怪，问她是为什么会分手，是不是楚曦有了什么别的喜欢的人。楚曦否认，楚太太就又不言语了。楚曦心中有了点不好的预感，还未说话，就听见楚太太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吃饭，最近好久没见到她了。

  楚曦翻了翻自己的日历，说周四晚上有空。楚太太便说：“那就周四吧，你一个人回来就行，不用叫上明洲。”说完挂了电话。

  楚曦放下手机，向后一倒靠在了转椅里，太阳穴突突直跳。从楚太太最后这句话可以推知，她必然是有什么事情才会突然约楚曦吃这一顿饭。做了一辈子贵妇人，楚太太人生的唯一重心就只有她的宝贝儿子。这一切的预兆都指向了那唯一的一个可能，楚曦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此时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小路抱着一迭资料来找她签字。楚曦拿起笔，看小路将一份份合同在她面前摊开，突然眼角一跳，被某个闪光的东西刺了一下眼。

  “这手镯挺好看的，是你新买的？”她状似无意地问。小路的手腕上带着一个卡地亚玫瑰金手镯，看着有些眼熟。

  她俩是差不多时间进入公司的，后来又一起做了吴芳婷的助理。楚曦知道小路家境普通，这镯子对她来说应该不算便宜。

  “……对。”小路可能没想到楚曦观察得如此细致，但还是轻笑了一声，说，“觉得好看，就买了。”

  “挺衬你。”楚曦淡淡地说，将桌上的合同都签好，递给了小路。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她深深吸了口气，疲惫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是该做好准备了。

  （2）

  周四是个阴雨天，楚曦开车回到家时正好六点半。晚餐已经上桌，家里依旧只有楚太太一个人。母女俩在餐桌边坐下，厨子照例端上了开胃的甜汤。楚曦一边喝，一边和楚太太一问一答地聊着关于楚明洲的事儿。汤太稠了，楚曦喝着齁嗓子，每口都硬咽下去。

  汤喝完，佣人将空碗端下去。楚太太给了个眼色，周围人都退了下去，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两个人。楚曦心中一紧，感觉有些反胃。

  楚太太开口：“曦曦，你生日那天……我看见明洲一大早从你房间出来。你们姐弟俩是有了什么秘密吗？要聊一晚上？”

  楚曦的动作僵住了，低着头只是沉默。楚太太的声音冷下来，一字一句地说：“楚曦，你看着我。”

  楚曦一寸寸地将脸抬起来，只听“啪”一声响，一迭照片冲她兜头砸了过来。尖锐的相纸角划破她细嫩的脸颊，楚曦瞪大了眼——照片上，全是她和楚明洲。

  很明显都是这几个月巡演期间的照片，都是偷拍的角度，甚至连在医院天台上的那个吻，也被拍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楚太太气的声音颤抖，“楚曦，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我把你从孤儿院领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勾引我儿子的！你不要以为你姓了楚，就真的是楚家大小姐了！”

  楚曦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紧咬着下唇，起身在楚太太脚边跪了下来，低声道：“对不起母亲，我错了。”

  “别叫我母亲，我没你这样的贱货女儿！”楚太太情绪激动，扬手一巴掌扇到了楚曦脸上。这一掌使了十成的力气，立刻便在那娇嫩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楚曦的脸上火辣辣地疼，也不知道是因为脸上挨的那一巴掌还是心底的羞臊。牙齿用力到咬破了嘴唇，猩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她自认无可辩驳，只能承受来自楚太太的一切怒火。

  “十六年啊楚曦，我养了你十六年，锦衣玉食，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仗着自己有张狐媚子的脸，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明洲他比你小四岁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有悖人伦的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还是你真的就是天生的贱骨头，管不住自己发骚的身子？”

  看到楚曦一副逆来顺受的态度，楚太太愈发愤怒起来，一句句话如同锋利的钢刀一般，刀刀凌迟着地上跪着的罪人。

  “太太，是我的错。”楚曦改了口，顶着一张红肿了半边的脸，“我会离开楚家，再也不出现在明洲面前。只是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处理好手头的工作。您放心，欠楚家的钱，我会还的。欠您和父……和楚先生的情，我怕是难以还清，只能求您原谅。”

  楚太太冷笑起来：“你当然得滚，滚得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别出现在我儿子面前。要我给你时间？可以，你给我跪到院子里去，跪到我满意为止！否则，你就收拾东西明天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楚曦默默起身退出了餐厅，楚太太犹不解气，抓起手边的瓷碗恶狠狠朝身边一掷。瓷器碎裂声如惊雷般清脆炸响，一个女人的身影走了进来，低声道：“太太，消消气儿，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楚太太颓然地坐回了椅子里，指使道：“去把这些照片收起来，跟家里的佣人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半个字都不许透露给明洲。”

  对方顺从地应了，蹲下身半跪在地上捡那些散落一地的照片。楚太太看着她，说：“你倒是个听话的，要不是你，谁能拍得到这些照片？”

  “能为太太效劳，是我的荣幸。”

  窗外一声惊雷响起。雨，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