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青梅竹马想做旁观者「啊!!!!!!」(1 / 2)
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就是我在国三的一段时期,曾经有过所谓的女朋友。
她顾家又乐于奉献,虽然个头小,但外貌完全称得上是正妹──假如我跟一百个人炫耀,大概有七十个人会羡慕吧。过去我的确有过这样的女朋友。
你们是不是在想「这家伙冷不防放闪个什么劲啊」?
先别激动,稍安勿躁。等我把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讲完,你们恐怕就不会有同样的想法了。
我可以预言。
你们一定会收回前言。
否则──过去的我,就死不瞑目了。
──小小。我放在冰箱里的布丁,你吃掉了?
那是个稀松平常到让人打呵欠的,一幕日常光景。
当时我们刚开始交往没多久,生活也没出现什么特别变化,就跟平常一样放学后在我家混的时候,那家伙这样对我说了。
说是她把布丁放在冰箱里。
而我的脑袋,还留有把不知何时出现在冰箱里的布丁三两口吃掉的记忆。
当时身体依然健康的我,急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抱歉!我立刻去帮你再买一个……!
──……不用了,我的那份已经有了。
说著,那家伙从冰箱里拿出没开过的布丁。
对喔,我也记得那时冰箱里还有一个。
──什么嘛,本来就有两人份嘛。
──……对啦。
那家伙到餐桌旁坐下,粗鲁地撕开布丁的盖子,开始大口往嘴里送。
而且说什么都不肯看我。脸颊看起来鼓鼓的,八成并不是因为正在吃布丁。
──……那你干么这么生气?
──我没在生气啊。
说话的声调明显僵硬,但当时弄到最后,我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在生气。
后来,当天晚上,在晚餐的餐桌上。
──到手了!
那家伙动作超快地从我的盘子里夹走唐扬鸡。
──欸,喂!你干么啊!
──你在生什么气啊~?好贪吃喔,就这么舍不得啊?
那女的轻轻挥动用筷子夹住的唐扬鸡,坏心眼地笑了。
这该不会是在报布丁的仇吧?
我顿时反应过来,变得有点不太高兴,把臭脸转向一旁。
──东西被别人拿走,谁会高兴啊。
──那就还给你吧。
用筷子夹住的唐扬鸡,快速移动到了我的嘴边。
──来,啊~♥
──……………………
看到这个动作,我才有点不可置信地,想到那件事的真相。
──……白天的布丁。
──嗯~?
──你该不会是……想这样做才买来的吧?
所以才气我一个人先吃掉?
那女的──晓月她……
咧起嘴角,像猫咪一样邪笑,挖苦般地这么说了:
──这个嘛,你说呢?
啊啊……每次回想起来,都让我背脊发凉。
毛骨悚然,身上爬满鸡皮疙瘩。
这件事,一定就是最早的开端。
在这时候,这还只是令人莞尔的,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但曾几何时,那家伙用筷子喂我吃饭变成了常态。
我自己用筷子变成了特例。
到最后──她再也不替我准备筷子了。
川波小暮已经死过了一次。
但为什么,这种回忆还是留在我脑中,甩都甩不掉?
◆
「──……………………呜呜呜…………………………!」
带著令人不适的满身大汗,我迎接了一天的开始。
……怎么又作那时候的梦?
我举手挡住从窗帘隙缝射进来的光。本来期望澄净的早晨阳光能帮我冲刷掉恶梦的记忆,然而恶梦的性质总是格外恶劣,就像咖哩残留的污渍一样顽强。
我掀起运动衫的袖子,检查自己的手臂,皱起了眉头。整片皮肤爬满了荨麻疹,就好像吸附在岩石上的藤壶一样。
这种起床方式,真是不能再糟了。
我心情低沉地走出自己的房间,看到餐桌上摆著一只包著保鲜膜的荷包蛋。还附上「我会比较晚回家,晚饭你就随便吃吧。妈妈」这张重复使用的字条。
就跟平常的早晨景象没两样。
多亏那场恶梦,只有脑袋特别清醒。我把吐司放进烤面包机,然后先回自己房间迅速换上制服。
我把烤好的吐司与彻底凉掉的荷包蛋塞进嘴里,和著牛奶咽下去,到盥洗室整理仪容。
等拎著书包走出家门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四十分了。
当我走到公寓走廊上时,邻居家的门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穿著跟我同一所高中制服的女生。
这个身高连一百五十公分都没有的矮子,一注意到我就斜眼投来瞪人的视线。
我也回以瞪人的视线加以对抗。
「……………………」
「……………………」
只用这道交织著少许敌意作为调味的视线,当作打招呼。
马尾摇晃著往旁一甩。
同时,我也别开了视线。
我们一前一后,走在单调无味的公寓走廊上。来到电梯大厅后,两座电梯之一像是迎接我们到来般开了门。
我走进去。
小只女没进来。
她走进几秒后开门的另一座电梯,身影就此消失。
等电梯关起门,完全变成了密室后,我才终于能够放松心情。
我仰望被白晃晃的电灯照亮的低矮天花板,沉重郁结地叹了口气。
──向往恋爱喜剧的全国一千万个男生啊。你们若是听得见我的声音,只有这句话务必铭记在心。
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跟住在隔壁的青梅竹马交往。
住我隔壁的南晓月,对我来说就像姊妹一样。
我们的爸妈都经常因为工作而不在家,就像时下的大多数日本人一样,早出晚归。我从升上小学培养出一定的独立性后,就开始一个人看家了。
在这样的状态下,隔壁邻居有个年纪相同的小孩──
想不做朋友都难。
爸妈不在的时候,我们会到对方家里混时间,玩游戏、聊天、做些煮饭或洗衣服等等的家事,或者是什么都不做──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几年。
然后,升上了国中。
所谓的思春期来临。
想不喜欢上对方,恐怕也一样很难。
国三的时候,我们的关系从青梅竹马变成了男女朋友。
刚开始当然是很开心了。她是我这辈子的第一个女友,而且从小就在一起,其实我本来就有一点点喜欢这个青梅竹马了。
也因为实际距离相近,我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耍甜蜜。在家里更是难分难舍一秒不分开,我说:「我想上厕所,可以离开你一下吗?」她甚至会说:「不要,我也一起去。」变成了这种令人想吐的笨蛋情侣。
可是呢,这种关系,怎么可能长久?
又黏又缠腻在一起,最多也只有刚开始的一个月会开心吧?连上个厕所都要耍脾气,冷静想想根本烦死人吧?等过了一阵子脑袋冷静下来之后就该调整成适度的距离,拉好个人空间的界线,懂得节制地享受情侣关系才对吧?
但是,南晓月的字典里,没有「节制」二字。
那女的过了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是半年,照样二十四小时巴著我不放。走在外头就挽著我的手臂,回到家里就坐在我的大腿上。
不只如此,以前分摊的家事也变成都由她来做。
我的三餐全部由她准备。
我的饮食连0•1大卡都被那女的掌握得死死的。
我穿的衣服每天都是她挑的。
头发长度也被她调整得分毫不差。
洗澡岂止背后,全身都被她洗遍了。
早上被那家伙说「早安」叫醒,晚上听完那家伙说「晚安」再睡觉。
无微不至的甜蜜放闪生活?少说蠢话了。
这根本是养宠物。
对那家伙而言,我是男友但不是人类。
搞到最后,我生病了。
罹患胃穿孔而住院,原因是压力太大。
那家伙来病房探病时,我一股脑地大声骂她,骂到那家伙崩溃痛哭。
就这样,我们不再是男女朋友了。
也不再是青梅竹马了。
只剩下住在隔壁的地理条件。
你们知道吗?日文有一个名词可以精准地形容这种状态。
对──就是人间地狱。
「啊!……川波,早啊!」
一进教室,同班的西村就跟我搭话。
我自认为属于善于处世的类型,在这私立洛楼高中同样认识了许多熟人。当中也包括了一大票女生,而其中西村属于讲话机会较多的一群。
「喔喔,西村,早……嗯?今天换洗发精了啊。」
「咦!看、看得出来吗!」
「因为我每天都在闻嘛。」
「啊哈哈!很恶耶~!」
西村一边笑得开朗,一边用力连拍我肩膀几下。我也配合著一起笑。
结果,状况来了。
西村用手指轻轻捻起了自己的发梢。
「……不过,好像又有点高兴。」
她的视线斜著往下闪躲。
指尖疼惜地抚触自己的头发。
嘴唇腼腆地微笑。
最大的一点是,微微泛红的耳朵。
一看到这些现象的瞬间,一股令人发毛的寒意窜遍了全身。
「……抱、抱歉。我去上个厕所。」
「咦──?在家里上完再来啦──」
没有距离的笑声,更恶化了我的寒意。
我勉强掩饰过去,十万火急地冲出教室,跑进了男厕。
可能因为一大早的关系,厕所里没别人。我站在洗脸台前,战战兢兢地,看看镜子里自己的手臂。
一如所料,上面满是荨麻疹。
……该死。
我扭开水龙头,啪唰啪唰地洗过脸后漱漱口。虽然只有安慰效果,但可不容小觑,凉水慢慢冲掉了寒意与荨麻疹。
国中时期的经验,对我造成了难以抹灭的心灵创伤。
这种创伤变成了可称为「恋爱感情过敏」的体质,至今仍然折磨著我。这就跟上过战场的人听到巨响会一时失去理智一样,只要稍微感觉到一点来自女生的好感就会让我身体出状况。
我恐怕是再也别想谈恋爱了。
不过关于这点,我不怎么怀恨在心。
我反倒还心怀感激。因为那段经验与这种体质,使我才念高中,就悟出了一个人生大道理。
亦即──恋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喏。」
午休时,事情突然发生了。
我的同班同学兼友人伊理户水斗,把纸盒包红茶放到了他的继妹伊理户结女的桌上。
「这样就没怨言了吧。」
听到他那带点挑衅的口气,伊理户同学抬头瞪他一眼。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不爽?感觉很差耶。」
「不要拉倒,一样我来喝。」
伊理户水斗说完就伸手去拿红茶,但伊理户同学抢先一步,急著一把抓住了纸盒包。
「我的意思是,你少说了一句话!」
「……我已经展现出诚意了吧。」
「用言词展现啊,言词!」
「我之前讲过了,是你不爱听。」
伊理户在制服口袋里翻了翻,当啷一声把三枚硬币放在桌上。
一枚五十圆硬币加上两枚十圆硬币,一共七十圆。
「拿去,这是利息。」
「嗄啊?给我等──」
无视于伊理户同学制止的声音,伊理户坐回自己的座位,打开了便当。
这是他的拿手本事──谢绝往来防护罩。
这下即使是伊理户同学也不能再说什么……
「我们走吧!」
她愤愤地让黑色长发随著身子翻飞,就跟几个朋友一起离开教室了。
「什么?怎么啦?」「不晓得耶……?」
教室内传出困惑的窃窃私语声。
关于伊理户水斗与伊理户结女的兄弟姊妹关系,由于开学后没多久就发生了一场小骚动,带来了一种碰不得的氛围。特别是水斗,他那孤傲个性真是非同小可。再加上两人的成绩都好得不比一般,大家感觉与他们有距离也是理当如此。
不过这种氛围,有一半是我营造出来的就是了。
所以其他那些局外人,大概不太清楚刚才那段斗嘴是什么意思吧──但到了我这种道行,要猜出内情可是易如反掌。
我靠近默默吃便当的伊理户。
「你啊……就不能换个说法吗?」
「……你在讲什么?」
伊理户口气粗鲁地回答。
「一样我来喝」「这是利息」──从这两句话来推测,大概是伊理户同学买来的红茶,被这家伙喝掉了吧。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很容易发生这种状况。于是他刚才就连本带利地还了债。
「七十圆啊……」
「……怎样啦,你很烦耶,川波。」
我忍不住偷笑起来,伸手遮住嘴巴。
利息七十圆──这是找的零钱。
那个红茶在校内福利社卖一百三十圆──付两百圆就会找七十圆。
这个线条纤细的俊秀文青,一到午休就急著冲去福利社,趁红茶还没卖完之前买来。只为了跟伊理户同学道歉。
那个红茶在超商也有卖,其实上学时顺便买就好了。之所以没那么做,一定是在整个上午的课堂上,一直在烦恼是该道歉还是继续倔强下去。所以到了关键时刻才会变成那种态度──哼哼哼哼!
我一边沉浸在内心深处涌起的幸福感受中,一边大嚼午饭的甜面包。
我是恋爱ROM专。
是个以观察他人的恋爱,或是恋爱未满的微妙关系为人生乐趣的男人。
尽管经历尚浅,至今我已经观察过了各种二人组──从现实中的朋友到影片分享网站的上传者,大小通吃。其中尤其是这两人──伊理户水斗与伊理户结女,更是触动了我的心弦。
如果能够一边旁观这两人的关系一边死掉,那我就死而无憾了。拿打工薪水当课金玩家都无怨无悔。因为与其为自己打扮,把伊理户打扮一番看看伊理户同学的反应更是有趣了几亿倍。
啊啊,今天还是一样下饭!
「……嗯?」
盖上便当盖子的伊理户,无意间眼睛看到了某个东西站了起来。
是怎么了?照平常的话接著应该是读书时间……
我往伊理户走去的教室门口一看……
「什么……!」
暖洋洋的心情急速冷却,我差点忍不住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