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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2 / 2)


  花淇淇尝试着畅想了红烧排骨、清蒸蟹等几道挚爱的菜,竟没有口水横流,一点渴望吃到的欲望都没有。

  她这才发现,口腔不会再分泌口水了,但是又不口干,也不想喝水。

  是不是也不会哭了?

  可是眼睛也没有干涩。

  整个人感觉很轻畅,按理说,现在是没有身体了,所以掐自己才不会疼。

  但是……花淇淇上下再自我打量,四肢身体,都还蛮真实的样子。她试着拍拍手,一个恍惚,双手忽然变得透明,互相穿过。她打了个激灵,两手又正常了,再拍一拍,和平常一样,好像刚才是她的错觉。

  “并非错觉,只因你的念头罢了。”妙灵姐姐的声音又幽幽响起,“若不信,你可试着想一想你的手不存在。”

  干吗要听你的?花淇淇心里虽然这样吐槽,还是忍不住好奇,试着幻想,要是手真的没了该怎么办。

  忽尔,她发现,两只手和手臂竟又开始变得透明。她再一惊,双手又恢复原状。

  “你已无躯壳,只是一抹魂魄,有此形状,不过因你的意念而已。”妙灵姐姐再度敬业地解说,好像纪录片或科教节目的画外音,“但无此念,便无此相。”

  花淇淇曾听说,意外伤残的人常常仍会感觉到失去的部分肢体仍然,叫做“幻肢现象”,现在她觉得自己仍然是个人,就和那个类似?或者可以叫做“幻体现象”?

  如果不把自己当人了,渐渐忘记了原本的模样,那么就……

  “无此相,则为任意虚无。”

  翻译通俗一点,就是没什么形状的一团……鬼故事里标准阿飘的形象。

  花淇淇想象了一下自己变成一团棉花糖状,荡来荡去的情形,即刻决定每隔一段时间就对自己强调一遍“我是个人”。

  接受自己是只鬼后,她开始研究目前的处境。

  她目前身处的地方,可以称作一个密闭空间。头上看不见天,四周没有墙壁,但走来走去,始终都好像在原地打转。

  那时,她对妙灵说,自己想当只快乐的鬼,妙灵居然就冷笑数声,丢下一句“你若以为这样便好,我也不勉强你”,消失离去。只时常冒出几句话做画外音。整个空间中一无所有,唯独一个花淇淇自带意念发光荡来荡去,完美诠释“孤魂野鬼”的涵义,深深寂寞。

  待了一段时间之后,花淇淇对无聊这个词语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做鬼不但不饿,更全无睡意。来来回回琢磨和脑补自己的目前境况,将来出路,越想越懒得去想。

  她尝试自己跟自己玩……跳高,试着让自体发光的光线调大调小,撞着胆子幻想一下身体变形,然而肢体一透明,心中就一惊,又回归正常模样。

  这么玩了一段时间,趣味渐渐变少,妙灵有时候会冒出两声,花淇淇就赶紧和她对话。但是妙灵的画外音越来越少,花淇淇怎么都等不到,居然开始主动搭讪。

  “妙灵姐姐,你在么?我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妙灵姐姐,你肯定还是有别的打算的对吧,能不能痛快点告诉我呀?”

  “我们现在算是在阴间还是阳间,怎么既看不到人,也看不到鬼呢?”

  “妙灵姐姐,喂喂,妙灵姐姐……”

  ……

  完全没有回应。

  花淇淇独自说了又说,后来发现自己好像没继续发出声音了。她坐下叹了口气,姑且可以称作地面的地方也不像真正的地面那样踏实,空荡荡的,有形又似无形。就和此时她感知的一切一样,似幻非幻,没有半点踏实。

  她开始想念以前的所有一切。在现实世界里,从小长到大的种种……紫昆派的种种……短短十几年人生里能记得的所有都反复回想,甚至对萝卜和学舌草都寄予了无限相思。

  但是越想,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就越发放大。并且,时间像完全没有渡过。

  因为这一刻和那一刻完全没有区别。

  花淇淇终于察觉到了寂寞的可怖。

  无音无色,无声无息,无穷无尽,无生无死。

  她思绪开始越来越没条理,一会儿像在想这个,一会儿又在想那个,有时候会发现自己在不由自主喃喃自语着什么。整个人也越来越空,空洞攫取了其他知觉,她不知该做什么,什么都不想做,不知自己因何而在。浑浑噩噩,混混沌沌。似在一点点融化进这个空间。

  然而,一个须臾间,她嗅到了一丝香气。

  烟火熏然中含着一星星檀粉味道,她的精神豁然一振,猛地爬起身,贪婪地用力吸着这股味道,想要更多更多再多。

  是,是久违的饥饿的感觉!吸入一股香气,便如扒进一口饭那样满足!

  香气越来越淡,似乎没吸几口就没有了。

  花淇淇不甘心地嗅了再嗅,颓然又坐回原地。

  神智清楚了许多,一股“我为什么在这里,之前都在做什么”的念头翻上心头,她转过身再左右试探,仍然如以前一样,四处是无尽之空洞。

  花淇淇颓然叹了口气,忽地又猛转过头。

  刚才,视线的旁侧,似乎有一道阴影。

  她来回巡视,那抹阴影似乎会随着她视线的移动而旋转,始终在她难以触碰的边缘。

  她忽然有个感觉,那抹阴影里,还藏着什么。

  “喂喂,妙灵姐姐,是你吗?和我说句话呀。喂喂!”

  依然是徒劳。

  花淇淇气馁地坐下,若有若无地,似乎有个声音响了一下。

  她再猛爬起身。一片空寂,连那抹阴影都再没有,似乎一切出自她的臆想。

  不,绝不是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