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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缺爹自己认,别老想着卖母求荣。(1 / 2)





  水连生酒量很好,桌上就他们两人,又是帮过自己的老领导,沉平莛不免就喝得多了一些。

  一进门,宁瓅来替他脱外套,而后去拧毛巾:“妈妈去小泽那里了,晚点回来。”

  小泽,薛预泽。

  沉平莛脑子转得有点慢,片刻后才点了点头:“让她注意安全。”

  “小泽会送她回来的吧,”宁瓅给他擦脸擦手,“怎么喝了那么多,对身体不好。”

  念叨的模样跟她妈一模一样,沉平莛忍不住笑:“好,以后少喝一点。”

  “你现在的岗位很纯粹,应该不是公务应酬,”宁瓅猜测,“跟哪个故旧一起吃饭吗?你这是开心喝多了还是借酒浇愁?”

  敏锐又不客气,也跟她妈一模一样,沉平莛捏了一下宁瓅的脸:“你猜猜。”

  宁瓅打量了他一会儿,小声道:“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我不开心吗?”

  “你开心是因为见到我了,”宁瓅叉腰,一脸神气,“要不要跟我说说怎么不开心,我可会哄孩子了。”

  哄孩子。

  沉平莛忍不住了,笑得肩膀都颤了两下:“好,那瓅瓅哄哄爸爸。”

  宁瓅有点不满他笑成这样,把毛巾塞给他,回头去泡茶:“是因为妈妈吗?”

  他颔首:“嗯?”

  “是不是他们又说妈妈配不上你,”宁瓅洗完手,低头取茶叶,“上次你喝完酒回来就这样。程欢后来给我道歉,说他爸爸在桌子上开了妈妈的玩笑,你好像生气了。”

  程子健?

  “……你没跟我说过。”

  “因为我觉得程子健这事情做得太不讲究了,不想让你原谅他,”宁瓅一脸不满,“他说妈妈的坏话,让你生气了,结果让自己儿子来给我道歉,想让我劝劝你——他什么意思,觉得你比我更喜欢妈妈,你肯定不会轻拿轻放,而我就能轻而易举原谅他吗?”

  这七拐八弯的,沉平莛花了点功夫才弄明白,失笑:“这倒是……但以后还是跟我说一句吧。”

  “好,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那你为什么说‘又说妈妈配不上’?”沉平莛展现出自己的敏锐,“程欢跟你道歉的时候明说的吗?”

  “猜的。”

  “怎么猜的?”

  “显而易见啊。”

  “怎么显而易见,妈妈那么优秀,怎么会配不上我?”

  宁瓅是真觉得显而易见,但也明白婷婷现在还年轻,于是耐心解释:“婷婷,就算光说你的年龄,每个人都会觉得你前程似锦的。但是你漂亮的履历上偏偏有一条谁都能看见的致命的短板:你没有一个背景雄厚的妻族。都别说背景了,妈妈的职业曝光度太高,在他们看来甚至会给你添麻烦。”

  又是添麻烦。

  沉平莛压着惊讶,鼓励她继续说。

  “这一点不用再展开了,你自己肯定清楚,也不会少有人跟你嚼舌根子,”宁瓅看着有点不开心,但是话头一转,认真道,“不过,婷婷,妈妈绝对不会是你的负累。”

  他心头一动,眉眼都柔和下来:“嗯,我们都为妈妈感到骄傲。”

  “不是这个意思,”宁瓅却没有领情,语调略微严肃了一些,“一个当女演员的妻子,题材还老不能播,可以说浑身上下都是靶子。你的官声势必是会因此受到影响的,你不用回避这一点。但是婷婷,你还年轻,你的官途是应该从长远计的。你又不是皇帝爱重的嫡长子,难道你指望过人心所向一帆风顺送你上去吗?”

  一帆风顺送他上去——嫡长子?

  沉平莛心率都加快了:“瓅瓅……”

  他的女儿在给他展现一条所有人都没想过的僻路,且似乎是可行的。

  “一个色令智昏的漂亮草包,这样的名声正好让你藏锋,等几年外放出去攒资历,你还能跟妈妈过几年轻松日子,”宁瓅看了看他的领带,继续道,“等一等吧,等大家把你忘了就好了。”

  沉平莛有点哭笑不得,因为那句“色令智昏的漂亮草包”,顿了顿,还是先夸闺女一句:“瓅瓅真厉害,爸爸都没想到这一点。”

  宁瓅骄傲地轻哼一声。

  那当然,我妈妈是王,我父亲是王,我哥哥也是王,我姐姐还是王,难道我会很差吗?

  “是你不行,”宁瓅还指责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别藏在心里,直接跟妈妈说,妈妈什么没见过,就你爱逞强。”

  “……”

  沉平莛轻咳一声,脸上有点挂不住,却意识到闺女说得没错。

  宁昭同跟他一起参加那么多饭局,桌上的人好听的不好听的都不少,她却从来没有就此跟他摊开聊过。他曾经以为她是觉得难堪,现在想来她估计根本没觉得是个事,甚至还挺满意如今的发展。

  ……她怎么这么厉害。

  嗯,不愧是他夫人。

  一场秋雨一场凉,进了十月,北京城里就没有穿单衣的了。

  沉平莛依旧是标准的衬衫西服领带三件套,不过变化越发多样。

  衬衫多是纯白的,顶多在领口处有点细微设计,但领带有一百多种选择,外套款式更是从开两会都不突兀的严整到走T台都不落伍的精致休闲变着花样来。

  大家看他俨然是准备把“国务院一枝花”的美名保持下去,甚至贯彻到底。

  说来他是太湖养出的多情眉眼,年纪上来了脂肪慢慢流失,微微凹陷的眼眶倒开始显出几分端正清隽来。而秀丽骨相加上一杆劲峻瘦脊,恰巧能将正装的味道衬出十成十——目光扫过来,一点若即若离的审视,一点未及眼底的笑意,说不出的意味。

  好像所有尾巴都被安安分分藏在严整的西服底下,抓不住丝毫痕迹,却让人觉得他在分明地勾引。

  “你怎么能长得那么艺术,”外面只有十度,宁昭同逼着他多穿件大衣,一边打量他一边笑,最后扑上来讨了个吻,“真好看,迷死我了。”

  沉平莛搂住她的腰:“你才好看。”

  “好,我俩一起好看,”她抱着他不想撒手,“咱俩天生一对。”

  “好,”他应声,慢慢靠近了,温柔地亲吻她的眉眼,“天生一对,所以天地间所有的人和事里,我最喜欢你。”

  十一月底,宁昭同接了个女配的角色,去厦门拍了一个多月的戏。

  回来已经临近过年了,沉平莛又提起带孩子回襄阳的事,宁昭同想想觉得也行,便开始准备年货。

  腊月二十八,一家人出京,轮流着自驾到武汉。宁和忠亲自来接,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体制内经典黑夹克的陌生老男人。

  宁昭同没急着下车,抬了下下巴:“是吧,跟你说过的。”

  沉平莛拍拍她的手背算作安抚,解了安全带从副驾驶开门,很主动地跟宁和忠打了个招呼:“大伯。”

  宁和忠都有些受宠若惊了,他没想到这侄女婿竟然那么给脸,一时候笑意讪讪的:“啊、到了就好,安全到了就好……”

  身后人看宁和忠这么不上道,主动上来跟沉平莛握手:“欢迎秘书长来湖北探亲,我是湖北省委的刘洋敬。”

  这下宁和忠反应过来了:“这是我们刘省长,也是江苏出身的干部!刘省长知道你离开南京不久,特地过来想跟您叙叙旧……”

  你,您。

  宁和忠辈分高偏偏官不够高,一番介绍说得不尴不尬的,刘洋敬听得暗自摇头。沉平莛也不喜欢听宁和忠叭叭,找了个空档伸出手,跟刘洋敬握了一下:“您是前辈,该我主动上门拜访的,实在是失礼了。”

  各省正职沉平莛是认得全的,这个刘省长只是个副省长,而且应该不是常务副。不过刘洋敬他还真有点印象,这位也是扬州出头,在县里的时候就异地挂过职,也是风光过好一阵子的。

  刘洋敬看他态度那么好,神情柔和了很多:“我给水书记写过几年材料,你是书记的得意门生,我一直在关注你……”

  这话说得其实也不算妥帖,有几分自恃资历的意思,不过沉平莛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含笑应声。

  寒暄了十来分钟,看宁昭同带着孩子下车来,沉平莛就按住了刘洋敬的话头:“刘省长,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跟家人去安顿。等家里事结束了,我来武汉或者等你来北京,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刘洋敬觉得今天没白跑一趟,状态很松弛,甚至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是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了。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中央的领导回来探亲,我们不说做好接待,总不能添麻烦。”

  沉平莛谦逊了几句,跟他告别,带着宁和忠上了车。

  一上车,这一家三口都不说话了,宁和忠难受得直磨屁股,想开口又不太敢。宁昭同车开得很快,高速上一直稍稍超速,没多久就下了道,缓缓地停在了一堆人前。

  她看见李林和了。

  沉平莛看向宁和忠,宁和忠尴尬地挠了一下脸:“我真没想到他们会来接……”

  他确实是跟襄阳市委说过一句,但没说要他们接待啊。

  宁昭同下车,从一堆开着双闪的警车边掠过,找到崔青松,有点苦恼地叫了一声:“崔叔叔。”

  无数人惊疑地看过来,崔青松苦笑,吴琴从后面走上来,神情要从容得多:“同同,开车过来的啊,累不累啊?”

  “吴阿姨,不累,三个人换着开的,”宁昭同示意了一下周围,“您看,我们一家三口私人出行,车都是自己开的,就没必要搞那么大阵仗,打扰大家过年了吧?”

  这话吴琴不好说什么,崔青松则小声劝道:“毕竟是中央的领导,我们不能怠慢了。”

  宁昭同点头:“中央领导听我的,我说话算话吗?”

  “……”

  “……”

  两夫妻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