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照顾病人「……听说传染给别人就会好,是真的吗?」(2 / 2)
把蛋汁用绕圈的方式倒进锅中,再随意撒上葱花,咸粥就完成了。
正要端起锅子时,结女说:「你之前不是还弄掉水壶?」有点强硬地把锅子抢了过去……好吧,说得也是,我的病还没有全好,有可能比想像中更使不上力;基于安全考量,就老老实实地麻烦她吧。
我在餐桌上铺好锅垫,结女把锅子放上去。然后她拿了两个饭碗来,我们隔著锅子坐下。
「你也要吃?」
「想吃吃看煮得怎么样。」
外头天色还很亮,但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该吃晚餐了。我是觉得一个健健康康的人,晚餐只吃咸粥不会饱──我看这女的是只顾著照顾我,忘了给自己准备晚餐吧。
结女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就擅自盛了两碗咸粥。然后小声说:「啊,忘了拿筷子……应该用汤匙比较好。」就小跑步去拿了汤匙回来,放在自己与我的面前。
「我要开动了。」
然后规规矩矩地双手合十,再用汤匙舀起黄色的咸粥。
「啊呜!」
她蠢到直接往嘴里塞,所以当然烫得皱起脸孔往后仰倒。
「吹一下啦……」
「热、热热的比较好吃啊。」
嘴上这样强辩,但还是开始把咸粥呼呼吹凉。
大概是肚子很饿了吧──我虽然猜出了这一点,但无法进一步思考。一个女人空著肚子生疏地煮饭的模样,再怎么想像也不能发掘出什么意义。
结女慢慢地把汤匙放进嘴里,鼓著腮帮子品尝咸粥。
「好好吃……」
我吹掉咸粥的热气让它变凉,然后把汤匙含进嘴里。咀嚼裹著蛋汁的米粒几秒钟后,我说:
「米有点水水的。是不是煮饭的时候放太多水了?」
「呜!……对、对不起……」
「……反正是煮粥,水有点多也没差吧。」
我吃下第二口。所幸胃口比平常还要好。
看到我汤匙一直没停下来,结女眼神里带著惊讶……然后露出淡淡的微笑,好像总算是放心了。
「一起做饭,一起吃……」
我从锅子里盛第二碗的时候,结女忽然间,冒出了一句不著边际的低喃。
「……婚姻生活,也许就像是这种感觉吧。」
我偷瞥一眼她的神情,说:
「就跟现在没什么差别吧。」
「是吗?」
「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而且还同姓。」
「说得也是……嗯嗯?」
结女忽然偏了偏头。
「你刚才……」
「怎么了?」
「没有……只是……」
结女微微染红了脸,视线溜到了桌上。
「你刚才的说法……是以我跟你结婚为前提……」
「嗯?……啊。」
没有平常来得清晰的脑袋,这时才终于搞懂自己说了什么。
「……那是因为现在就我们两个在讲这个话题啊。有意见的话,就去找个男朋友──」
「不要。」
被她这样急切地否定,我不由得住嘴了。
结女在桌子的另一边,注视著空碗。
「我……不想要那样。」
「……你这……你是说──」
「──你猜我是什么意思?」
她略微抬眼看我一下,眼神像是在考验我。
我像是被她的目光射穿,喉咙深处卡著东西,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结女轻声笑了一下,好像在拿我寻开心。
「原来如此……我有点明白了。」
「明白什么啊……」
「没有啊?只是觉得国中时期如果交过一个超帅的男友,就会觉得其他男生都比不上而已啊?」
「…………嗄?」
「开玩笑的。」
她咧起嘴角,露出小孩子恶作剧成功般的笑意。
难道说,她刚才……是在戏弄我?
这个除了成绩之外一无是处,高中出道的草包耍了我?
「吃完了就再去睡一下吧?我看你脑袋还迷迷糊糊的。」
「……我会的。」
对。我脑袋还迷迷糊糊的。等我驱除了体内的病毒,我绝对不会再被这女人的玩笑话整到。
……她到底想干嘛啊?我说真的。
既不像平常那样活像只刺猬,又不像以前那样对我表示好感。
简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 伊理户结女 ◆
「……呼──……」
目送水斗回到二楼去之后,我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到椅背上。
目前,我大概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不拿玩笑话当外衣,就无法说出真正的心意。
而且……其实也有点好玩。
「……呵呵,呵……」
只要想到水斗现在一定还在思考,我刚才那种意有所指的言词与态度代表什么意思,就让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就是女人。是成熟女人的乐趣。
我果然已经长大成熟了。国中时期的我,绝对耍不了这种高难度的小心机──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结女──?怎么一个人在傻笑啊──?」
「呼啊啊──!」
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家里了的妈妈忽然跟我说话,把我吓得跳了起来。
◆ 伊理户水斗 ◆
『……听说传染给别人就会好,是真的吗?』
又作梦了。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女的……那个只会装聪明的草包,怎么可能会露出这种妖艳的微笑逼近我……如果是想骗我,手法也太粗糙了。
我让意识浮上表层,试著摆脱迫近而来的微笑与嘴唇。
黑暗逐渐覆盖我的视野,过了一会,我才发现那是我的眼皮。
真是,不得不说我也太单纯了。竟然只因为刚刚被她戏弄,就作这种粗糙不堪的梦。那家伙哪有那个胆趁我睡觉的时候偷袭我啊。就连还在交往的时候,她都很少主动吻我了──
我一边在心里觉得好笑,一边缓缓睁开眼睛。时间可能已是深夜了。白天睡了很久,现在要再睡著恐怕很难。要做什么打发时间好呢?对了,好像还有书没看──
「……………………」
「……………………!」
说真的,我以为我还在作梦。
因为当我微微睁开眼睛时,结女静静合起眼睑的脸庞,真的就在我眼前。
我急忙憋住呼吸。
从结女唇间漏出的细弱呼吸,碰到了我的嘴唇。
结女把垂落的发丝撩到右耳后面,维持著这个姿势把脸凑近过来。我如果把脸别开,她就会知道我醒来了。所以我只能眼睛睁开一条缝,注视著她的动作。
乡下那个夏日祭典之夜,重回我的脑海。
对,有过那么一次。那是这家伙主动吻我的少数例子之一。
……不,不对。那只是失去平衡罢了。
那这次又是什么?又没站稳了?这么凑巧?哪有可能啊,笨蛋!给我冷静点!要是这种事情一再重演,会发生什么状况?也许会没多想就随便她……然后半推半就……我们可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耶。在这种环境下只要想两人独处,随时都可以轻松办到耶!要是变成那种状况,一切就──
「……说说而已啦。」
──结女迅速把脸移开了。
压迫感急速消失,我简直像被拋下了一样。
我眼睛睁著一条缝往她望去,发现结女正低头看著我。我急忙装睡,就听到结女自嘲般地轻声一笑。
「要是传染给别人就能好,谁还会害怕传染病?」
打圆场般地喃喃自语后──结女就快步走出了房间。
等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后,我霍地坐了起来。
退热贴啪答一声从我额头上剥落,掉到棉被上。
有好一段时间,我无言地注视著它。
「……………………」
──……说说而已啦。
听你在讲!
这笑话是对谁说的啊!又没有人在看!就算是小丑一个人的时候也会乖乖闭嘴啦!
「……唔……」
身体几乎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了,只剩下喉咙的乾痛。然而现在却冒出了新的症状。我感到头晕目眩。
不懂。
我真的不懂。
我……到底该怎么做?
「──啊,水斗你醒啦。」
房门打开,由仁阿姨探头看进来。
由仁阿姨走进房间里,坐在结女刚才坐过的椅子上。
「身体感觉已经好多了?」
「是的,对……好得差不多了。」
「年轻就是本钱呢。本来是想趁这少数机会当一下妈妈的,结果好像没我出场的份。」
由仁阿姨笑得开怀。
我看了看时钟。就快过午夜十二点了。算起来我大概睡了三~四小时……但她说没她出场的份,难道真的回来得这么晚?
「其实是这样的──……啊,不要跟结女说喔?」
由仁阿姨竖起食指做出保密的手势,开心地说了。
「我问结女要不要换我来照顾你,但她拒绝了,说是想自己来。」
……照顾生病的我?自己一个人?
「她不习惯做这种事,明明已经很累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大变成了这么有责任心的孩子~」
由仁阿姨的这些话听起来毫无心机,纯粹只是为了自己孩子的成长感到欣慰。
但是,我无法那么单纯地去理解这件事。
我不认为那只是一种责任心的表露。
……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当我们还是兄弟姊妹时,喜欢或讨厌都没差。无论喜欢还是讨厌──我们都只不过是曾经交往过的继兄弟姊妹罢了。
可是,假如你正在试著成为另一种存在──
……既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又觉得闷闷不乐,使我心神不定。
喜悦与厌烦的心情互相交杂。
在这个当下,只有一件事我能确定──
「请帮我向她道谢。」
「什么~?你应该自己说吧?」
「…………我不好意思。」
见我别开目光小声这么说,由仁阿姨连眨好几下眼睛,说:
「讨厌,害我忍不住要偷笑了……!没想到水斗你也有这么可爱的地方!」
「……请别取笑我了。」
「好,我决定了。我绝对不帮你说!」
「咦?」
「如果你是真心感谢她,就必须自己道谢。以后再找机会说就好,但是一定要说出口喔。」
「呃……」
「呵呵!是不是很有妈妈的样子啊?」
由仁阿姨微微一笑,说:
「这就是共同生活的秘诀。由我这个犯过一次错的坏榜样给你忠告!」
……真难吐槽。不过……
「我明白了。」
作为子女,只能点头答应了。
◆ 伊理户结女 ◆
隔天早上。
我起得比平常晚很多。因为昨天我陪在水斗的身边到半夜──我知道他已经好多了,不需要我担心,但四月我感冒的时候他好歹也照顾过我……所以我觉得应该陪他陪到最后……还有就是,嗯,那个男人的睡脸很可爱。
不过后来妈妈告诉我他已经好起来了,于是照顾结束,我上床睡觉──现在才起床。
我待在客厅考虑午餐怎么解决时,阶梯那边传来轧轧声响,接著客厅门打开了。
是穿著睡衣的水斗。
头发睡得乱七八糟的。
「啊……早。」
「……………………」
水斗轻瞥了我一眼,就走向厨房,拿滤水壶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脸色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我走到他身边说:
「没有发烧了吧?」
「……………………」
「肚子饿不饿?我正打算要煮午饭……」
「……………………」
水斗一句话都没回答,径自从冰箱里拿出冷冻炒饭,打开微波炉。
怎、怎么了?干嘛不理我?既然感冒已经好了,应该不用担心传染给我了吧?
「欸,我在问你──」
我伸手想抓住水斗的肩膀。
水斗快速闪开,与我拉开了一步距离。
「咦?」
我的手扑了个空悬在空中时,水斗随便瞥了我一眼……
「……不要靠我靠太近。」
他小声地低喃一句,关上了微波炉的门。
转盘开始转动后,水斗定睛注视著它,就再也不说话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的侧脸。
「……是、是怎样啦……」
亏我昨天那么细心体贴地照顾生病的你……!你都没有半点感谢的心意吗!
「呵呵……」
坐在餐桌旁休息的妈妈看著我们,在那里偷笑。
「……怎么了?干嘛偷笑?」
「这个嘛,也许你以后就知道了吧?」
干嘛等以后,不能现在就告诉我吗?
不管我有多想知道,妈妈跟水斗都不肯给我半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