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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心(2 / 2)




“什么?可是……我们俩是兄妹啊?”



遥香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自从晓得了自己和遥香并非同父母的兄妹之后,秀一就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看待遥香的态度,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就算我们是兄妹,也不能例外啦。”



秀一正打算把门关上的时候,遥香却用两只手使劲推着门。



“喂……”



遥香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严肃。



“果然是这样吧?”



“什么这样?”



“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兄妹吧?”



秀一顿时语塞。难道遥香已经感觉到事情的真相了吗?但在这种情形下,秀一也没办法干脆地点头承认。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因为,很奇怪嘛!家里连一张我婴儿时的照片也没有。就算我去问妈妈,也老是被她巧妙地岔开话题,不回答我。”



“……”



“我果然不是妈妈生的小孩吧?”



“没这回……”



“我……果然是那个人的女儿,对不对?”



遥香口里的“那个人”是谁,不用问她秀一也知道她在指谁。



“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么可能会是那种家伙的小孩呢?”



秀一终于开口驳斥了。



“遥香,你绝对是妈妈的还在,也是我的妹妹没错。”



“可是,照片呢?”



“妈妈不是说过了吗?在她从那个男人身边逃离的时候,没把相簿带走,就留在那儿。可能是在妈妈走了之后,相簿被那家伙给丢掉了吧!”



“真的吗?”



“嗯!所以啊,你也别再胡思乱想了。”



“喔……可是,”



“可是什么?”



“那个人他曾对我说:‘你是我的女儿。’”



秀一不禁一愣。



“那家伙,什么时候跟你讲了这种事?”



“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有一次我把房门打开时,发现他站在门口,在那之后,他又敲了门不是吗?他就是在那时候小声告诉我的。”



“那当然是胡说八道!像他那种变态的色老头,为了要骗你把门打开,有什么话说不出来?”



“不过他还说,‘我得了癌症,快死了,所以特地来这里见你一面’……”



“什么?”



“而且,在那之后不久,他就真的死了。所以我想,他讲的或许是实话也不一定。”



“笨蛋!你别这么容易就相信啊!”



到了这种时候,秀一对于曾根的怒气,又再度爆发出来。这人都已经死了,他造成的麻烦居然还没有结束。



“而且,他也不是因为癌症死的,不是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他突然死掉,总觉得有点可怜……。”



遥香说的这句话,令秀一顿时气得失去理智。



“不准同情那家伙!像那种烂人,就算哪天被杀了,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



秀一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急忙打住。



遥香整个人呆了。



秀一知道自己此时非讲点什么话来掩饰不可,但是,脑袋忽然变得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从遥香的背后,忽然传来友子叫唤的声音。



“已经很晚了喔!”



“啊,好。我只是来看看哥哥一个人在车库里干嘛而已啦。”



友子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遥香和秀一。此刻秀一的心情像是蒙受不白之冤的人般想伸张喊冤。



“你看你看,惹妈生气了吧。”



秀一终于恢复了原本的理智,从背后推了遥香一把。



“好、好啦。”



遥香离开时,又转过头来看着秀一。在她的眼眸中,有着秀一至今从未见过的沉重神色。



便利商店“心连心”的招牌,就像在漆黑夜里照射着海面的灯塔一样耀眼。



它的商标,就是把两颗靠在一起的心,用一支箭贯穿的图形。



“心碎”商店。也真是巧,这里将成为自己第二次破坏人心脏的舞台。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不是已经进入梅雨季节了吗?”



店长神崎先生的脑袋里,仍然只想着跟冲浪有关的事情。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是阴天。”



“阴天吗?不过反正气象局发布的‘梅雨公告’也没什么可信度可言。”



留着漂亮唇髭的神崎先生,认真地露出烦恼的神色。人生如果只需要担心下不下雨这种程度的事,也实在是非常的幸福。



“那接下来的工作就拜托你咯!”



“好的!”



神崎先生走到一半,忽然又折了回来。



“怎么了?”



“你之前不是说过家里有些麻烦吗?我曾说过可以替你出出主意,但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是啊,不过已经没关系了。”



秀一努力扮出笑脸。看来他也算是在担心自己的情况。



“真的没关系吗?”



“没问题的!因为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



不过,秀一没说的是,又取而代之产生了新的麻烦。



“是这样啊,那我也就安心了。这边的打工还可以继续吧?”



“是的,我也想继续做下去。”



前提是这家店没倒掉的话。



“那之后也请多多指教咯!”



“我才要您多多指教。”



无论是店长,或是出资经营这家店的夫妇,全都是些善良的人。秀一一想到之后自己会给这家便利超商带来多大的麻烦时,就忍不住微微心痛了起来。



确定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后,秀一就开始重新仔细观察这家店。因为店里装着监视用的闭路电视,所以自己的举动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秀一边重新排列着要卖的杂志,和更新货品的售价标签,边确认这次行动的重点。



在店里,总共摆着六台监视摄影机,其中有四台分别对准四个角落的商品陈列架,一台是用来监视门口用的。而对准了收银台内侧的摄影机,只有一台而已。



这一台摄影机,大概是为了防止店员监守自盗而架设的。所以,它的重点摄影区只照到收银机抽屉而已,靠近地板的地方,则有不少死角。



秀一虽然想进事物室,仔细确认萤幕上所出现的画面。但是,不管店里的客人再这么少,自己也不可能离开收银机,让柜台没人负责。之后这个行为一旦曝光的话,便会成为整个行动的致命伤。



监视器拍摄的角度,大致已记录在自己的脑中。在计划实施以前,只要再确认一次,应该也就足够了。



要拟定这次计划的大纲,绝对要比上次思考地更加周详才行。



用戈博马克二型刀刺杀拓也的原则已经确定了。但问题则在于,要如何让自己可以躲过警方的法网;可以选择的方法有几种,让拓也看起来像是自杀身亡,或是伪装成他人的罪行……。不过,无论哪一种,秀一都不觉得能顺利成功。



若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害拓也,几率几乎可以说等于零。就算有可能顺利达成好了,那还是得倚靠运气。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难以掌握的偶然性,秀一是无法接受的。



这样向来,那只好设计出能够光明正大地刺杀拓也、又不会被问罪的情形了。比如说像是正当防卫的情形。



……移花接木。



一想通这个关键点,加上选定了以这家便利超商为舞台,在这一瞬间,这个新计划便完成了九成。之后,只要把可能会发生的小问题,再一一加以解决就成了。



最后,还有两个问题存在。其中之一,就是该如何引诱拓也踏入这陷阱?不过这一点应该挺容易的。容易被饵钓上的单纯,以及会想变装溜进学校、喜欢小把戏的孩子气个性,这几点应该都可利用。只要对应的高明点,应该就可以成功。



另一个问题,就只剩下“凶器”该怎么处理了。



一开始的时候,秀一也苦思不得其解。不过,最后在离便利超商大概而是公尺远的一个邮筒上找到了解答。而且其他必须先准备的工作,也早已完成了。



秀一看了看手表。现在大约刚过凌晨三点,跟往常一样,已进入了平静期的时段,店里连半个客人都没有。这也是计划成立的必要因素之一。



当然,在计划执行的那一天,还是可能突然有客人上门买东西。不过,执行计划所需的时间,大概只要三、四分钟。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会有客人来打扰的可能性,以自己以往的经验来说,几乎是不可能。



这天晚上,秀一再度确认这件便利超商的隔间设计。特别是从入口到收银台的距离、收银台地板所占的空间、以及在收银台和事物室之间相通的门等等,把这些方位记熟了之后,全都汇整在脑海里,然后不厌其烦地在脑中重复演练自己的所有行动。



到凌晨五点下班的时候,秀一对于计划的执行,已有十足的把握。



而这个计划,也必须要取个新的代号。秀一在稍微考虑过之后,决定将这次的计划命名为“刺针飞弹”。同时这个名称又包含了以毒蛇的利牙来刺伤敌人的意义之内。



另外,这个名字,也同时在影射老千诈骗的名片“TheSting”。只是,在秀一的计划中,并没有预备要安排一个像电影般温馨感人的结局。



第二天,是六月六日星期日。秀一忍耐着昨夜熬夜打工的强烈睡意,赶在中午之前跑去藤泽市内的购物中心买齐了这次计划所需的各种材料.



吃过午餐之后,秀一睡了一小时的午觉。在闹钟开始响之前,他便按掉了闹钟,回到车库。



他把买回来的好几种木板、木棒,金属零件和螺丝等各种小东西,全部都摊在工作台上。



在工作开始之前,首先就是要让自己的脑袋清醒过来。在他去购物中心采购时,也顺便买了写咖啡豆。不过才刚将豆子磨成粉而已,整间车库里面,顿时就弥漫着咖啡豆的浓郁芳香。秀一在马克杯上放好滤纸,从上方徐徐地冲下滚烫的热水。



在杯子里倒进砂糖和奶精之后,轻轻搅拌了几下,秀一很快地喝了一口咖啡,从他固定藏东西的老地方把那把戈博马克二型刀拿了出来。



从鞘里抽出刀身之后,秀一用面纸轻轻拭去刀面上附着的黑色小橡皮粒,再一次仔细地观察着这把刀。



在自己的“飞针刺弹计划”里,需要两把刀:一把是实际用来刺杀拓也的凶器,另外一把,则是掩人耳目用的幌子。



凶器,它已经在自己的手上了,有如长了致命毒牙的黑色眼镜蛇一样危险非常。接下来只要再有一把假刀就行了。一开始虽然觉得很简单,不过,现在却觉得这个问题也许相当棘手。



本来秀一是希望能再有一把完全相同的刀,然后以其中的一把来做幌子。如此一来便能除去被分辨出有两把刀存在的危险性。



不管刀刃本来的材质有多么坚硬,只要用研磨机去研磨,靠着机器上金刚石材质的磨石刀的硬度,应该可以把锐利的刀刃给磨平。如此一来,这把刀便会像刚孵出来的小蛇般,人畜无害。就算是用手紧握着刀身、或是用它来摩擦脸颊,也丝毫不会受伤。



不过,要再弄到一把马克二型刀,却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如果自己穿着西装去贩卖刀类的大型商行购买的话,应该不至于被要求须出示身份证件。只是,马克二型在市面上算是比较稀少的商品,购入时,搞不好会被店员记住自己的脸也说不定。



再者,就算自己真能顺利地再弄到一把马克二型刀、然后使用研磨机把它的刀刃处理完后,问题也依旧存在的。即使刀刃磨平了,它那又薄又坚硬的金属板,在激烈的打斗之中,仍然是相当危险的武器。一不小心的话,很有可能因此而受重伤。



再说,如果要把两侧的刀刃都完全磨掉,势必会使得它刀身的宽度减少许多,锯齿的部分也会完全消失。这样一来,与凶器惟妙惟肖的前提便无法成立。



还有一点是,马克二型刀二百二十五公克的重量,可能会成为处理凶器时的一大障碍。



基于以上的考量,秀一决定要亲手制作外表看来一模一样的模拟假刀。



虽然秀一对于自己的工艺技巧还颇具信心,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成功做出肉眼完全无法分辨的精巧仿造物。幸好一般装置在便利商店里的闭路电视解析度很差,不单所使用的镜头是便宜货,连录影用的带子都不晓得重录过多少次。因此,花费心血特地录下来的影像,即使画面上是自己的家人,要辨认出来大概都很困难。而这家“心连心”鵠沼分店,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话说回来,警方使用电脑来提高影像清晰度的可能性还是得考虑在内。因此刀子还是必须尽量做得逼真点。



秀一原本打算要做成那种可以让刀身缩进刀柄里的玩具刀。但是,如此一来刀子的构造会变得相当复杂,而且,在研究过马克二型刀本身均整精细的做工之后,就晓得要把仿制刀做成能伸缩的设计是不可能的了。于是,秀一改以简单神似为制作的方针。



首先必须决定用哪种木头当作材料。



秀一从买回来的各种材料当中,拿出重量最轻的美洲轻木木板。他记得当自己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常常用这种木板来做飞机模型。这种木板又轻、又容易加工,是他最中意的材料之一。但是,最重要的韧度问题,却仍是个未知数。



美洲轻木的木板,只要用大型的美工刀,就可以简单地切割开来。于是秀一先动手把木板削成马克二型刀的刀身形状看看。



假刀身削好了之后,秀一试着用手指去压它、捏它,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这次的“刺针飞弹计划”中,要用到假刀的时间也不长。说不定,这种木材真的可以撑得住。



可是,就算坚硬度没问题,它的厚度却和真品有很大的差异。现在秀一所用的木板,厚度大约是一公分整,体积看起来很明显比原来的刀身大了许多;可是,如果要把木板削得更薄的话,却又会不够坚硬。



看来,果然还是得用更硬一点的木材。



于是秀一把面前各种木材都切得薄薄的,来确定它们的坚硬度。最后他决定用又轻又结实的桧木来做刀身。刀柄的部分,则是使用坚硬的楢木。



首先,秀一从做刀柄的部分开始动工。他用线锯把圆形的木棒切成所需的长度,然后用鑿子修出大略的形状,接着再轮流用雕刻刀、锉刀和砂纸做好细部的处理。



不过,刀柄以上特殊的加工所做出的粗糙质感,并不好处理。秀一先用颗粒最粗的砂纸来把刀柄的表面磨得沙沙的,再用模型上色专用的银色颜料,厚厚地涂在上面。等颜料都干了之后,秀一用刀片轻轻刮除表面多余的部分,又用免洗筷沾取灰色颜料,尽量均匀地涂平。



虽然秀一希望成品看起来能有细微颗粒发亮的质感,但很可惜地,此刻做出来的东西,实在无法令秀一满意。只要把真刀摆在它旁边比较,两者之间的差异便一目了然。



不过,如果透过监视摄影机的影像来看的话,应该分不出两者的不同吧。



秀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就跟天气预报所说的一样,今天一早起便乌云满布,但温度却相当地高。紧闭的车库里,空气完全不流通,令人觉得闷热。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脱得全身只剩下T恤和短裤,盘坐在椅子上。



接下来,就是刀身的部分了。



跟美洲轻木比较起来,桧木虽然坚硬得多,但得削得比真刀厚才行。



秀一尽可能正确地描绘出刀子的几何学图形,花了一小时,才把桧木板的外形削好。之后又花了另一小时,用雕刻刀小心地雕出锯齿的形状。最后,他再用小型的刨刀把刀身表面磨得光滑无比,漂亮地完成了刀身的仿造品。



秀一利用剩下的桧木来做实验,先把表面磨平,再涂上银色的颜料。



可是,做出来的感觉,却让秀一感到失望。



银色的颜料跟不锈钢的色泽,根本毫无相似之处。两相比较,用银色颜料上色的部分,完全无法反射光线。



秀一本来想再去一次购物中心买点其他的金属材质回来加工,不过,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



他走出车库,跑进主屋的厨房里去。幸好妈妈并不在家里。



秀一打开料理台上面的柜子,拿出一卷铝箔纸来用。在柜子里面,印有银行店名的铝箔纸赠品堆得像山一样高,少了一卷,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想到这里,秀一顺手又拿了一盒保鲜膜。



在关上柜门的时候,秀一偶然间又看到了别的东西。在流理台中间的空隙,为了避免被油烟玷污,贴了很多铝箔纸制的厨房用宽胶带,这种胶带比铝箔纸来得厚,而且可以直接贴在物体上面。



秀一快步跑回车库,比较了一下两者的不同。果然,比起薄过头的脆弱铝箔纸,还是铝箔胶带比较容易使用。



实感看起来相当不错。在贴的时候,虽然挤出来很多凹凸不平的小皱纹,但是只要用塑胶尺又是为下推压个几次,纹路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秀一再把马克二型刀抽出来仔细地比较。



确实在肉眼的比较之下,还是可以明显看出真刀和假刀的不同,但是,如果是透过监视摄影机的话,两者应该无法区别才对。



虽然效果不错,不过,为求谨慎,他还是再做一次仔细的确认。



再度把真刀跟自己做的东西摆在一起比较的话,贴了铝箔胶带的这一边,看起来比原来的刀还要亮。



马克二型刀的刀身,做了发线式的特殊纹路。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在刀身上有无数条细细的横线。当然,以便利店的摄影机,是绝对拍不到这么细微的部分,不过,自己倒是可以考虑用类似的做法,来调整铝胶带所发出的光泽。



秀一以黄铜制的裁信刀,在贴上铝箔胶带的试验品上划上几道。就跟他所料想的一样,在铝胶带的表面刮上许多条细细的线之后,光亮度看起来就跟原来的不锈钢刀身比较类似了。



于是乎,秀一放心地拿出桧木做好的刀身来加工。他仔细地花了许多时间来刮铝胶带,总算弄出了还算满意的效果。



最后要做的东西,就是护手的部分了。就某种意义而言,说不定护手才是这次要做的所有部分当中,最困难的一个。



虽然它不过是个小零件、只要涂黑便算大功告成。但要任何确保它的强度,倒是个难以处理的大问题。



秀一决定用这次所买回来的材料中最硬的橡木来做护手。毕竟,要用木头削到和原物一样大小的话,多少还是会担心它会不会断掉。这把假刀出现在监视摄影机上的时间,最多不过是几秒钟,但是,在这之间,如果刀子遭到碰撞而破损的话,那可就万事皆休了。



于是秀一用薄薄的金属片来补强,像是三明治一样上下夹住护手的部分。接着以强力三秒胶紧紧地黏好后,再把整个护手涂黑。



一等到护手的颜料干了,立刻就开始组合各个部分的零件。这个步骤也必须以牢固问题为第一考量。



秀一对准用楢木做好的刀柄,插入三根最粗的铁丝。再满满地涂上做木工时用的黏胶,接着套上护手、插进刀身的部分,将整支刀合体固定。



这下总算大功告成了。



秀一开始检查自己劳作的成果。以演戏用的小道具来评价的话,大概也可归入做工精美的上级作品。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会有受伤的危险了。在善后处理时,它的重量大概也不至于让人起疑。不过为了谨慎起见,秀一还是拿秤来量了一下仿制品的重量,只有120公克。比较起来,大概只有真正的马克二型刀一半的重量。



稍微松了口气后、看看表,离晚餐时间还有三十分钟。



秀一将垂吊在车库天花板上的自行车的骨架放下来,从车轮的内胎里,拿出了一把小钥匙。



这次的“刺针飞弹”计划,是孤注一掷的作战,因此必须得作最坏的打算。如果事情演变到警方到家里来搜查的局面,那这把要是的存在将成为计划中的致命伤。



干脆地把这钥匙给扔掉,也是一个选择。不过可以的话,秀一希望为未来保留选择的余地。



考虑到最后,秀一决定最妥当的方法,就是把这副钥匙寄放在他处。



当然,要寄放的场所,必须慎加选择才行。



秀一拿出油画的颜料盒来。



纪子也有一盒一模一样的颜料组,因为这是两人一起去买回来的。而用来装颜料的管子大小是20号,很幸运地,刚好可以装得下这把钥匙。



选用哪个颜色的管子,也需要详加考虑。秀一选出“朱红色”、“绯红色”和“氧化铬灰色”三种颜色为候补。在这三种颜色当中,纪子最不可能使用的,应该是“氧化铬灰色”。这种颜色介于半绿半灰之间,彩度极低。而纪子的用色偏好,有如基督教的宗教彩绘般多采多姿,,所以她应该用不到这类型的颜色。



而且这种颜料的名字是由“氧化铬”的英文名字,直接套用而来的,可见得制造颜料的厂商对“氧化铝灰色”这款颜色的评价也不高。



秀一用刚刚从厨房拿来的保鲜膜,把钥匙包住,用透明胶带固定。然后,他把“氧化铬灰色”颜料管的盖子拿起来,又把管子后端打开,慢慢地不钥匙插入颜料管中。从管子的前端,自然被挤出了跟钥匙大小分量相同的颜料。



接下来,把颜料管复原后,今天的工作就算是告一段落了。秀一把工作现场整理干净以后,就离开车库去吃晚餐。



星期一,也是阴雨绵绵的天气。虽然说梅雨季节里下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最近这段期间似乎没有一天放晴过。



在秀一的脑海里,从一大早开始,就回想着木匠兄妹的“下雨的星期一”这首歌的旋律。



放学之后,秀一做完了打扫工作,就走到美术教室去。包括纪子之内的三名女学生,正在教室里专心一意地忙着画图。



当秀一走进教室里的那一刻,三人都抬了起头来,但又立刻埋首于自己的画作之中。纪子的反应,也跟其他同学没有两样。



秀一走到纪子的背后,直盯着她的画瞧。



纪子起先不吭声地继续画着她的作品。可是,没多久她就开始沉不住气,将头转了过来。



“做什么啦,有事吗?”



“没有。只是在看画而已。”



“……是吗。”



虽然话一说完,纪子立刻又转回去画图,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她非常在意秀一。



“我是向来跟你解释的啦!”秀一开口说。



“什么?”



“关于之前说谎的那件事。”



纪子默默地转过脸,凝视着秀一的脸。



“……说到这件事啊,原来之前你跟我讲的海濑是实际存在的动物呢!我吓了一跳。”



“是吗。”



纪子此刻脸上的表情明白地写着,快跳过这些无聊的事情,赶快说重点。



“那张油画,我曾经带回家一次,以为我想再加以修饰。可是,在看它的时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发起狠来把画布给戳破了。”



秀一边说着,边把纪子的颜料管一支一支拿在手上把玩。



“为什么?”



“很奇怪不是吗?因为明明是大晴天,画出来的却总是雨天的景色。”



“难道……是因为我之前那么说的关系吗?”



“那是原因之一。”



秀一无法正视着纪子的眼睛说话,而把视线移开。



“不过,最根本的理由,其实还是因为我开始不喜欢那张画。”



“然后呢?”



“画布破掉以后,我才发现在木头外框上,写着奇怪的句子。”



纪子的脸色突然泛红,微微低下头去。



“因此我也无法将这画框丢掉。”



“为什么?……不过是恶作剧的留言而已啊!”



“对你而言也许如此,不过,对我而言,它的意义就不同了。”



一看到纪子的反应后,秀一心底感到一股强烈的罪恶感。不过骑虎难下,现在也只有把谎扯到底了。



“所以,我决定把同样的画再重画一遍,用那副有留言的外框来撑画布。可是,我忘记将湿度的影响考虑进去,结果让那张画变得惨不忍睹。”



在绘画教室里的另外两个女生,也停止了手上的工作,悄悄地偷听着秀一和纪子的交谈。



“可是,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重画呢?”“因为如果让你知道,我舍不得把那个有留言的木框丢掉,我会觉得很丢脸的!”



纪子羞到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秀一讲到这时,双眼凝视着纪子。



纪子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画架,乱匆匆地又画了几笔。但是,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她已经完全心不在焉了。



“我先走了,明天见。”



“嗯,好。……明天见!”



纪子头也不回地继续画着图,用开朗的声音回答着秀一。



剩下的另外两个女生,边看着自己,边说着悄悄话。那位我行我素的櫛森同学,突然对纪子告白的这件事,在明天大概就会传遍整个校园吧。



关上美术教室的门之后,秀一摊开手掌,看着刚才掉包的“氧化铬灰色”颜料管。



如他所料,这个颜色一次也没被用过。



秀一下楼梯的时候,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感。为什么呢?事情的发展明明都照着自己的计划顺利地在进行着啊。



但是为什么,自己的胸口会感到如此苦闷呢?



注1:日本摩托车称BI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