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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电击作战(2 / 2)




“櫛森。”



自己的名字突然被叫到,吓了秀一一跳。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纪子。她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没有啊!我看起来很像生病了吗?”



“也不是啦。”



“下一堂是美术课,换教室嘛。”



“嗯。”



纪子的表情看来仍无法释怀,默默地跟在秀一身后。才刚下课没多久,所以美术教室里还没有什么人。秀一走向铁丝做成的画架处,拉出未完成的画来。



“那幅画,”



“嗯?”



“一直摆在这里吗?”



秀一吃惊得回过头。他把它带回家复制的事被发觉了吗?“怎、怎么回事?”



纪子反倒是被秀一过度的反应给吓倒了。



对啊,根本不要紧的。就算她知道我把画带回去,也不可能知道我带回去的理由。



“为什么这么问?”



“没、没有啦!也没什么理由。”纪子耳朵又红了起来。秀一虽然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其他学生三五成群地走进美术教室,所以他也失去了确认的机会。



钟声响起的同时,“米洛舍维奇”也走进了教室。敷衍了事的点完名后,开始念起每回都一样的八股说辞。



“你们画画啊,用手画是不行的。所谓的作画是用眼睛来画的,不需要用到手指头的小技巧。最重要的是仔细的观察对象,总之,看是最重要的。懂了吗?”



听到了几个乖巧的学生回答了“是”之后,“米洛舍维奇”心满意足地开始画起自己要参展的画。没多久他便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毫不在意周围的情况。



“我出去一下。”秀一小声地对纪子说。



“什么?去哪里?”



“天空阴阴的光感正合我意。我要直接去确认天空和海的颜色。”



“可是……离开学校到外面去不好吧?”



“不要紧,我最多在校园里走走而已。”



秀一拿起画布和颜料,大大方方地走出教室。“米洛舍维奇”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秀一动作放轻快速地冲下楼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飞快地跑过无人走廊。当然他没有从玄关出去。校舍的角落有一个和所有教室形成死角的窗户,他便从这离开。中途只有一个不得不通过的危险地方。秀一弯着腰紧贴着墙壁移动。只要楼上的教室没人探出身来看,就绝对不会被发现。



到达文化社团的置物柜后,他把画布和颜料放下,快速地脱掉上衣和裤子后,现出了一身赛车的装扮。然后他又把室内鞋换成赛车鞋,把放着护目镜的安全帽夹在腋下后,便离开此地。



他翻过围墙出了学校。



接着小跑步地走向网球俱乐部。在停车场,他一边拿下车链,一边看着手表。十一点五十三分、三十秒。



第四堂课开始后已过了三分钟。时间上有点紧迫。



秀一带上红色的护目镜后,接着带上红色的安全帽。上头还开了流线的水滴形换气孔,是最新的造型。



他穿着黄红相间的双色调紧身衣,黑色的绑腿是Cannondale牌,黄黑相间的赛车鞋是Northwave。跑在134号道路上,反而要从头到脚的花哨才不会引人注目。这是秀一考虑过后才决定的装扮。



他慢慢地踩动变速车。



等到车子都通过了之后,骑向134号车道的靠海侧,将车轮朝东转向后,便开始加速。



位于鹄沼的家到由比滨高中的距离,由地图上测得的数字是7.66公里。在秀一的计划中这一段必须在十五到十六分内走完。



即使要十五分钟抵达,那平均时速是30.64公里,以他自傲的脚力,也并非办不到。



比如说,要在全日本自行车竞赛的A-1部门获得冠军,那一周5公里十二圈的赛程,也就是60公里的距离,平均一圈必须跑在八分十二秒到八分三十秒之内。由于是长距离竞赛,所以平均时速约是35至36公里。



秀一过去曾挑战过几次上学时的最快纪录。在早晨几乎没有车子的状况下,加上闯过好几个红绿灯,才闯出了十三分十六秒的最佳纪录。这是的平均时速是34.64公里。



不过,上学时从鹄沼到小动为止是下坡,而现在在这个时间,又必须小心注意红绿灯及车子,因此不可能跑出他个人的最佳纪录。



无论如何,要照计划中的时间抵达鹄沼的家,必须尽量在没有红绿灯的134号车道争取时间才行。



秀一弓起背前倾,将速度再加快。他用环圈把鞋固定在踏板上,所以不仅是下踩而已,将脚抬起时的动作也能成为推进力。所以他的双脚必须均衡施力踩着踏板,维持着有节奏的韵律感才行。



从由比滨经过板之下,到稻村崎这一段路是平缓的上坡。稍强的南风,在这一段路刚好成了逆风,因此骑得相当辛苦。海岸的味道传至鼻腔。明明才五月又是阴天,但不知是否是接近正午的关系,秀一感觉气温相当高,额头上也开始渗出汗水。



离右手肘不过几寸的地方,一辆辆的车不断地超了过去。四轮的也就算了,但同样行走路肩的摩托车可得提神注意。



道路的左侧,是贴着漂亮瓷砖、且相当宽的行人步道。它诱惑着秀一转朝左侧行走的欲望。但是在前面的七里滨高中附近,禁止车辆通行的路段不少。所以一开始就走路肩的话,也不会耗损宝贵的时间。



出现在前方的稻村海岬逐渐变大,而要维持同样的速度飞驰也开始变得困难。



秀一紧握着把手下弯处的垫子,用全身的力量来抵抗风压。不只是腿筋而已,连背脊及上臂的肌肉也非全力驱使不可。上半身和地面平行的姿态,宛如用四肢奔走的野兽。



“……当我全神贯注于追逐之际,不知不觉间走进了山林之中,而且开始用双手着地奔跑。我全身上下充满着一股力量,轻快地飞越过岩石。”



骑进切开稻村海岬的“海滨之道”后,海岸线便暂时消失了踪影。由于路肩变窄,所以他几乎是骑在白线之上。



秀一咬紧牙根,维持同样的速度攻上了坡顶。突然,踏板的阻力在瞬间消失。获得重力加速度这个赠礼的变速车开始冲下坡道。前方的行人穿越道闪着绿灯,秀一于是不按煞车,让车子继续向前冲。视界在瞬间开阔了起来。左前方是江之岛,而更远处则见得到富士山浅浅的轮廓。路肩依然十分狭窄,但秀一维持加速,保持着和车流不相上下的速度。



左手边的海岸,黑色的大醉鸦群聚在水泥的防波块上。而有只大鸢则停在稍远处休息。远方则有冲浪者一边划着水,一边等待着起浪。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等待传说中千回只出现一回的超级大浪。由比滨附近多见玩风帆的人,但这里全都是冲浪者。



来到七里滨高中附近后,江之电的铁轨开始和134号车道并行。



正好有一辆电车刚从车站出发。他的车厢造型是以大正时期流行的欧洲风为主,数年前京都的岚山电铁以观光宣传为目的,引进了复古型的车厢后,江之电也随之仿效跟进。



悠闲行驶的列车被秀一一口气超了过去。江之电不仅速度慢,停车次数又频繁,从由比滨到鹄沼为止要花上二十五、六分钟。因此搭乘江之电来犯罪是绝对办不到的。反过来说,如果能在第四堂课的十一时五十分到十二点四十分间,往返鹄沼完成犯罪的话,那便可以成为一个漂亮的不在场证明。不过前提是变速车的事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才行。



通过镰仓高中之后来到了小动。小动之名的由来,是因生长在崖上的松树,受海风吹拂时微微摇动的模样,看来像在彼此窃窃私语之故。



左手边看得到江之岛,秀一骑着车和江之电一起向腰越的方向右转,从龙口寺北上走437号车道。



过了江之岛电车站,便和江之电分道扬镳。道路开始变窄,红绿灯也多,所以也不能骑得太快。不过终点已经不远了。



约骑了一公里左右后左转渡过境川,穿过几家商店后,又与江之电的电轨再会。通过鹄沼的平交道后,秀一登上一个急坡。



剩下不到四百公尺便能抵达自己的家了。秀一对这一带的路再熟悉不过,转瞬间便穿过了如迷宫般的巷道。



他看了一下手表,十二点九分。总共花了十五分半钟,在他预定的时间内顺利抵达。



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而浪费太多时间的话,他打算放弃计划,这回学校……。



愈靠近自己的家,她愈担心起别的事,也许曾根不会被他准备的饵钓上。如果这个情况发生了,那计划也只好中止。



“电击作战”是在几个假定与保留的状况下成立的。万一发生了意外的状况,立刻收手撤退是不变的铁则。这是以安全为考量而作出的结论,但是搞不好只是自己想要一个中止的借口罢了。



这个想法掠过了自己的脑子。



但是都已经来到这了,再迷惘也无济于事。秀一将企图向懦弱倒戈的心,拼死命地拉了回来。



做或不做,很早之前就已决定了不是吗?所以现在也只有干到底不可了。



秀一把变速车停了下来。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避风港,现在却弥漫着一股邪恶的祸气。



四周没有任何人经过。秀一悄悄地把黑色的铁门打开。心里七上八下地害怕着是否有人在注意他的行动。但出现在他视野里的住宅,也不见其窗上有人影出现。他将变速车停在别人看不到的大门内侧。然后打开玄关的门,走了进去。



心脏的鼓动快到难以忍受的程度。家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秀一把红色的护目镜移到额头上,看向时钟,已过了十二点十一分。回程时也要花上二十分钟的话,那剩下的可用时间只有九分钟而已。



他下了决心,脱掉鞋子,走上楼梯。



他进入二楼自己的房间里,把放在衣柜中的道具包及球棒拿出来后,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



门是打开的。他偷偷地往里瞧。



如他所料,曾根不省人事地醉倒在床上。



他走进房间,确认曾根床头的东西。“百年孤独”的酒瓶滚倒在旁,喝得连一滴也不剩。酒瓶旁边是桐木箱,里头只留下印着乌鱼子图案的空包装袋。看来曾根把两块都给吞下肚了。



果然上钩了!这个饵对曾根来说有着难以抵抗的魅力存在吧。



每天一家三人出门后,曾根必然会搜刮家中存放食物的场所。所以秀一便将高级烧酎及乌鱼子,贴上赠礼用的包装纸,“藏在”起居室的洋酒架中。以他嘴馋、没志气的个性来判断,必定会在别人发现抱怨之前,把食物全收进自己的胃袋里。



为了慎重起见,他摇了一下曾根的身体。这是计划中最后的防护线。如果他醒来的话,计划便延期。



但是曾根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识。鼾声如雷,张开的大嘴嘴边还留着口水。再用更大的力道摇,结果仍然相同。



秀一紧张到快吐了出来。他怀疑自己真的下得了手吗?横躺在眼前的人类,并不是订立计划时想象中的假人般透明无色的存在。他是活生生的人。在打鼾的同时吸进了空气,然后呼出带酒臭味的气息时,腹部与胸腔也慢慢的跟着上下起伏。就连充满酒精味的体臭或是体温,也是活人的证明。



秀一打开了袋子,将道具照顺序排放在床上。血压计、Y字型的电线、变压器、放在盒子里的一回针。



从刚才开始,心脏像是快要破裂般的剧烈跳动着。脖子和手腕的皮肤开始发痒,大概是恐惧让寒毛一根根地竖起来了吧。



现在自己正要踏出无法挽回的一步。一这么想,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便涌了上来。可以的话,他真想立刻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但是,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如果在这放弃的话,那他不明白是为了什么而准备至今。



在这紧要关头胆怯起来而收手的话,那不等于是在向这个人渣举白旗投降吗?到时候不就只能眼睁睁的看他蹂躏着自己的家庭,让他将自己的家人推向绝望的深渊吗?



我非得将这个人渣“强制终结”不可。即使闭着眼睛也要干到底。



母亲和遥香的脸浮现在脑中。



家人的幸福紧系在自己行动的成果上。一这么想,心情便稳定了不少。



早知道压力会这么大的话,就该先准备好101来镇定神经。不过现在已经没空去车库拿了,因为时间也所剩无几。



秀一瞄了一眼为了保险而拿来的球棒,用这个把这头猪的头敲烂的话,所有的事在一瞬间便会结束了。只要精神集中,让暴力的冲动爆发出来就够了。这远比现在开始要进行的工作还简单上好多倍。



但是现在只能照着计划好的顺序进行。



秀一拿起血压计,突然汗涔涔流出。肌肉发散出的热量,到现在才让身体的温度上升。



指头不停地发着抖,差点把血压计给弄掉了。他深呼吸,休息几秒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拿起血压计,准备要套在曾根的手指上。



糟了……。他焦急了起来。



曾根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因此血压计没把法套在手指上。



他诅咒着自己的疏忽。为什么选择血压计的时候只考虑到轻便的问题呢。像这样的情况当然也该预料到才是啊。



也许心里有一部分正为着这个突发事件而感到高兴吧。既然意外发生了,那就要找既定的原则中止计划不是吗?他看了看手表,剩下的时间十七分四十秒。



还有办法。秀一离开了房间,走向母亲的寝室。有一阵子母亲曾对自己稍高的血压相当担心,因此他在母亲生日时送了她血压计。只要找到它的话……。



拿着血压计回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时,时间剩下不到七分钟。他打开电源开关,在曾根的粗手腕绕上腕带后,按下了加压的开关。血压计发出如呻吟般的声音,将空气送入腕带之中。曾根依然毫无反应。



液晶画面的数字升高到175之后,随着心型灯的闪灭,开始慢慢地降低。最后出现的数字是130-94。



数字的高低并没有任何意义。血压计的用意只是在测定曾根是否有血压而已。



秀一把变压器的插头插进插座里,确定开关的位置在“关”之后,把Y型的电线接上变压器。接下来他打开盒子,拿出一根一回针及塑胶针管。



因为曾根穿着短裤,所以也省下帮他卷裤管的工作。他把放进针的针管贴着胫骨外侧及膝关节凹下的部位。此处是针灸最常下针的经穴之一,叫做“足三里”。万一留下发红的痕迹,那这个地方被怀疑的可能性应该是最低的。



直径只有0.16公厘、非常锐利的不锈钢针,即使刺入皮肤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但正因为它太细,所以外行人使用时会有折断的危险性发生。不过使用针管的话这个问题便可以避免。



他除了把之前做加盐果冻实验的鸡拿来练习外,也用自己的脚试过,所以已抓住了诀窍。



他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夹着针管,把突出来的针柄,用右手的食指尖端轻敲。有节奏的短短敲点几下之后,针柄便完全陷没在针管里,而针前端的几公厘也进入了皮肤之中。拿掉了针管之后,这次则用左手的拇指及食指捏起皮肤,用右手拿着针体及柄的中间部分,慢慢地把针刺送进皮肤。



如此,3公分长的针体,有2公分以上已陷在皮肤之中。



到目前为止还算成功。



专心于精细的作业上时,反而使他的情绪沉稳不少。一看手表,剩下的时间刚好是五分钟。



他拿起Y字型的电线,将有迷你充电夹的一头夹在插在曾根脚上的针柄上。接下来拿起另一头的充电夹,曲身接近曾根的脸。



曾根似乎没感觉到针扎进身体的痛感,仍张开大嘴继续呼呼大睡。在他肮脏齿列的深处,有个部分闪着金属的光芒。那是左下侧臼齿上所覆盖的银牙套。真是再理想不过的电流端子。



他按开充电夹的前端,把它紧紧的夹在银牙套之上。



秀一觉得曾根似乎微微的转动了躯体。但他已没时间在意了,剩下的工作只有按下开关而已。



“这个人类干了不正当的行为,必须强制终结……。”



脑里的蓝色火焰忽明忽灭。秀一按下了Y型电线上的开关。



突然,曾根的身体如弓般弯了起来。



在这瞬间,220伏特的电流,自他口内左侧的臼齿流贯至左脚。即使体内拥有100欧姆的电阻,那超过引起心室细动危险水准20倍的2200毫安培电流,现在正直击着曾根的心脏。



曾根的眼睛突然睁开。黄色的双眼,惊愕地直视着秀一。



即使快被恐惧给击倒,秀一仍凝视着手表上的秒针。据法医学书上的说明,只要一秒至三秒的时间便已足够,但为求安全起见,他持续通了五秒的电。



开关关掉后,曾根的眼睛仍睁开着。



秀一屏住气息凝视着曾根。失败了吗……?不过,数秒后曾根翻了白眼,失去了意识。



剩下的时间是四分三十秒。还有确认的手续必须完成。



秀一再一次打开系在曾根手腕上的血压计开关。和刚才相同,随着血压计马达的低沉吟声,腕带也跟着开始加压。



不过数字在上升到132之后便停止了。接着腕带又开始加压,但是画面上出现了几个紊乱的数字后,血压计又再度停止。画面上出现了“Error”的文字。



Error……失败……。这表示血压未满测定的界限值就开始下降。也就是说,曾根的心脏陷入心室细动的状态,机能也完全停止。



万岁!成功了!



但秀一灰色的喜悦在一瞬间便结束了,颤栗从足尖攀爬上来逐渐扩散。



到头来,我还是下手了。我杀死他了……。



秀一回过了神来。剩下的时间不到三分四十秒,要赶快收拾掉才行。



他用发着抖的手,拿下夹着曾根臼齿的充电夹。手一滑,夹子闭了起来,发出咯的一声。



曾根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接着拿下迷你充电夹,拔掉刺在小腿上的一回针。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就让肉紧紧地缠在针上,不用点力气还无法轻易拔掉。



然后他从曾根的手腕上取下血压计的腕带。



把变压器从墙上的插座拔下来,和Y字型的电线一起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塑胶袋里。这个袋子原本是收纳雨衣的袋子,所以附着挂在肩上用的绳子。



在那时,他突然听到背后有一深深的叹息声。秀一如触电般地回头一看,眼前的景象令他难以置信。



曾根又开始呼吸了。



他的下巴向上突起,一边发出如风箱鼓动般的声音,一边如喘气似的在呼吸着。



怎么可能……?陷入心室细动状态而痉挛的心脏,怎么可能再度正常的跳动呢?



惊慌失措的秀一,想起了法医学书上的说明。这是……末期呼吸。Adams-Stokes症候群。



陷入无氧状态的大脑,会启动与平常完全不同的呼吸中枢,拼命地将氧气吸入体内。



但是,这终究只是垂死的挣扎。即使肺吸入了氧气,但心脏无法跳动的话,仍然无法将氧气运送到全身。



曾根也许仍活着没错。但在数分钟内,他必将面临死亡的命运,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剩余的时间让他留在这确认。



秀一拼命地将喘息声自他的意识中赶出去。他拿起塑胶袋和体育袋以及球棒后,离开了房间。



鸡皮疙瘩布满了全身。走在走廊时,他强烈地意识着背后房间的存在,但却无法转过身去。



把体育袋和球棒丢进自己的房间后,他立刻冲下了楼梯。



他把玄关的门稍微打开,确认没有任何人经过后,才走到外头。



阳光相当刺眼。云依然布满着天空,所以四周其实颇为阴暗。但是透过云层照射下来的阳光,却刺痛着视网膜。



回过神来,秀一将仍挂在头上的护目镜戴好。打开铁门,牵出变速车骑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下半身酥酥软软地使不上力。



他看了手表,十二点十七分三十五秒,比预定时间多了二分二十五秒。没必要紧张。



虽然他这么想,但是象有什么在催促着他似的,秀一用极快的速度冲出鹄沼狭窄的巷道。这个速度是不是太危险了?等出了134号车道时再加速吧,在这里应该要骑慢一点。但这个危机感似乎缺少着现实的紧张感。就好像骑着变速车的自己,和另一个在旁观看的自己,两者的意识互相背离着。



幸好没有迎头撞上任何人,他就这么冲出鹄沼,下了坡道。他朝东骑在134号车道上。



明明骑得相当快,但很奇怪的是,身体的感觉却没有和这速度合为一体。



背上虽然流着汗,但海风一吹,他全身便起一阵恶寒。



到了七里滨时,脖子感到些微冰冷。是阵雨。水滴不断地落下,打湿了背部、手腕及腿部。



往上一看,阳光依然穿过薄薄的云层照射在地面上。这与其说是阵雨,还不如说是太阳雨比较恰当吧。



正在想这阵雨应该下不久时,他看了手表,十二点三十三分。离第四堂下课的时间还有七分钟,来得及。而且还有时间让他慢慢走回教室。



沙滩上丢弃着许多巨大垃圾。



秀一紧急刹车停了下来。



他越过栅栏,跳到沙滩上。这里丢弃着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垃圾。旧轮胎、穿底的塑胶桶、坏掉的花盆、还有盖着蓝色塑胶布的不明物体……。



秀一四下张望,大概是下雨的关系吧,附近没有什么人经过,更没有人在注意着自己。他快速地在脚下的沙地挖了个洞,把放着Y字型电线及变压器,还有一回针等物品的塑胶袋丢了进去,然后在上面盖上了沙。



把凶器带回学校的话,谁也不能保证不会被人发现,所以还是把东西埋在这里比较保险。等事情平息之后,再来处理就可以了。而且就算在那之前,被镰仓市的垃圾车给清走,也不会有人料到这垃圾会是用来杀人的凶器。



他再度骑着变速车,继续跑完剩下的路程。也许是自己多心吧,但总觉得双腿比刚才来得有劲。



秀一轻轻地打开美术教室的门。学生们仍坐在自己离开教室时所见到的相同座位上,画着自己的画。“米洛舍维奇”抬起头来看了下秀一,但也没有说什么。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时光旅行一样。明明觉得在那件事之后,已经整整过了一天,但是在这个房间里,却仍然维持着相同的时间。



纪子瞪向这来。秀一抱着画布朝她的方向接近。



“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



“本来只想看一看就好,兴致一来就忘了要回来了。”秀一把画布拿给她看。



“哦……一个小时就能画这么多啊。”



“一画起来,就越画越带劲。是杰作吧?”



“嗯。是画得不错,不过你跑哪去了?”



“什么?”



“我走到校园看过了,根本没看到你人影。”



“……其实我跑到海边去了。”



“你是笨蛋啊?”纪子皱起眉头看着秀一。“怎么了?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因为外面很热啊。”



“真的是笨蛋一个。”



纪子光是笨蛋笨蛋地说个不停。



秀一望向了窗外。那件事真的发生了吗?他不禁怀疑了起来。



我的确执行了“电击作战”,但是曾根真的死了吗?



秀一看了下手表,再过一会就是十二点四十分的午休时间。通电之后已经过了二十五分钟以上,在这段时间一直维持着无氧状态的话,现在脑细胞也应该死得差不多了吧。



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今天傍晚,然后警察会来。



秀一吞了口口水。他确信这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但是心里又不禁怀疑它真的没有任何漏洞吗?验尸时,真的能欺瞒过专家的眼光吗?



钟声响了起来。“米洛舍维奇”在说些什么,但已经没有任何学生有心去听了。大家把画放在架上,迅速地收拾好颜料和画笔后便离开了美术教室。



“喂,再不快点走,午休就结束了。”被纪子一催,秀一才回过神来。



纪子拿起秀一的画布,皱着眉头。“奇怪?”



“怎么了?”



纪子用食指轻轻的碰触了画面。“看来外面真的很热呢!颜料已经全干了……”